马治权作品:乙巳避暑之五——海南

马治权/文

  朋友五味子在上篇文章留言说,海南应该是避寒吧。我想这是他的想当然,他以为海南四季如夏。怎么能说是避暑呢?

  其实还真是避暑。从吕梁、神木、鄂尔多斯到甘泉,转了一圈回到西安,本应该不能乱走了,但海南朋友说,西安天气四十多度,我们这儿二十五到三十五度。过来写写字,吹吹牛,怎么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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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一想,是呀,二十五到三十五度,的确比西安凉快。于是便买飞机票直飞三亚。不过到了才知道,绝对温度虽然不高,但对北方人来说,湿热似乎更难忍受。身上老是裹着厚厚的汗,有时候还会出几个水痘。

  相比较说,西安的热比这样的“凉快”仿佛要更好受一点。当然后悔已来不及了,那就待着吧,即来之则安之。好在有麻将,有酒,有朋友,可以吹牛,可以看海,可以垒长城、过几手等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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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退休以后,夏天北方,冬天南方。人是个奇怪的动物,跑惯了就闲不下来。旅游也会上瘾,总觉得住惯了的地方不如生地方好。加上美食美景,好心情随之而来。几个哥们儿姐们儿,年龄大了,没什么负担,麻将,掼蛋,唱歌吃海鲜。颇有几分放浪形骸,人生几何的味道。

  退休后,总结了几条,一不担沉了。二不用按时上班了,想睡到啥时候睡到啥时候。三是不用看人脸了。过去即使是一个部门的小官,但上面还有比你大的官,人家不高兴,给你个脸色,你就得拿着。第四,有空闲逛了,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。

  当然,这些都是建立在你的退休金上。而这份退休金也是有原则的,它掌握在别人手里,你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活着。不然,退休金就有被拿掉的危险。这就像走钢丝,打擦边球。可以说一点话,但不能放肆,要拿捏到恰如其分。启功说,“瘫趋左,派曾右。”戴个右派帽子,三十年才平反,那味道也不好受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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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所以,没事了就给自己提个醒:宁左勿右。胡说八道是痛快,退休金没了,生活就会有麻烦,就得吃老婆的软饭。喝酒呀,旅游呀,恐怕都成了问题。想着想着,骨头就软了,人也好像矮了一大截儿。由此又联想到财产与独立人格之关系。

  又说多了,每次都要胡说八道几句,看来骨子里还是有右派倾向。好在最近想通了。思考什么?好像该思考的都思考了。三千年的仁人志士,著作车载斗量。无非两句话,厚黑乃成功之道,柔弱为生存良方。

  还是好好活着吧。开悟了就要修行。轻轻松松过日子,快快乐乐活着。牢骚太盛防肠断。不过现在也断不了肠了。早几年报刊上就没有了杂文这个栏目,去年《杂文选刊》宣布了关门。今年《杂文月刊》又停了刊。不是没人写了,也不是没人看了,而是写了看了都无所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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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糊涂点吧,这世上有多少事能说清楚?能说清的事似乎都没啥意思,说不清的事儿或许就上升到了哲学层次。哲学是一个多么好的词儿?充满了神秘和玄奥。研究起来也没有什么风险。哲学家们都精神长寿,死后三百年才被发现和尊崇。像马克思、尼采等。

  说避暑说了这么多闲话。还是书归正传吧。坐飞机到海南,第二天就遇上了台风,而且是四九年以来最猛烈的。台风来时正是晚上九点,我们坐在地下室打麻将,完全没有知晓台风的威力。打完麻将睡了一觉,才发现卧室的地面上全是水,于是赶紧上楼,喊主人。

  主人下来一看,大呼小叫说下水道堵了。我们便拿水桶、脸盆,不停地往外舀水。舀了半天,水并未下去多少。最后还是主人有办法,她打电话叫人拿水泵来,安上后,呼呼一会儿,积水便荡然无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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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隐患消除,主人客人都松了一口气。展展腰后,才发现肚子里空空如也。主人说,去吃火锅吧,海南最有名的火锅。众人齐呼要的。于是出门,到街道上又发现,马路全被堵塞了。树叶满地,枝干横陈。

  大伙儿跳着从小区走出去,然火锅却是吃不成了。因为台风,饭店都停了电,没有一家卖饭的。好在小区有自供电,于是再踅回来,倾冰箱所有,做一顿台风后的饭菜。

  饺子馅是早已拌好了的,大伙儿动手,一会儿便包了几盘子。再炒上几个菜,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了。反正也岀不了门,于是便放开喝酒,天南地北。喝高了,再倒被窝呼呼大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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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午睡起来,主人到后院闲逛,发现院子里也堆满了树枝。原来是隔壁的一棵树被刮断了,掉在了我们的屋顶上。那树干径尺粗细,有枝丫支撑着,推拽摇曳皆不能动。怎么办?主人拿出几把菜刀,分工般地说,辛苦你们啦,先把这些枝叶砍掉。我去搞一个电锯来,再把主干锯短,然后从房顶上掀下来。

  七八个人,几把菜刀,砍得砍,挪得挪。嘁哩喀喳,轰然有声。那树木好像有灵性似的,刀砍在树上,感觉有汁流出,像人的血液。哎,过去写过“一草一木皆是佛”,现在觉得也是。心太软的人,真是什么事都干不成啊。

  这是一棵木棉花树,应该有上百年的树龄了?据说开花时像火焰一样,半个天空都会被映红。这么多年了,海南年年有台风,它为什么偏偏就今年被风刮折呢?细究方知台风最狂猛的地方就是它登陆的地方。它从哪个地方登陆,哪个地方就备受摧残。这个木棉树之所以难以幸免,就是这次台风的登陆处,正是它的所在地清水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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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巧和不巧,偶然和必然,构成了世界的矛盾。这次算是不巧了。我一边砍着,一边为它祈祷。看着它那坚硬的木质,就想把主干解成板,做一个像样的书柜。木本色,漆上清漆,然后放在家中一个显耀的地方。读书人嘛,家里没有几柜子书,晚上睡觉似乎都不踏实。

  院子收拾干净了,木棉树的主干放在院子边上,供人们夏天乘凉当板凳坐。枝丫则堆到一块儿,用来冬天烧烤,或者架起来供春节打篝火。

  这就是我所遇到的飓风,那些过去电视画面上的,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拍的?那么震撼,那么惊心动魄。汽车会掀翻,摩托会刮的旋转起来。大概是室外摄像头拍下的吧?看到这样粗的木棉树被刮折,又想起老子说的飓风刮过,唯小草生存。你看这世界上的事,是不是大致同理——专门和强横者过不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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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海南回来,腰好像有点受伤,晚上睡觉翻身都困难。去红十字会医院做CT,果然是腰椎间盘突出。过去坚持锻炼,脊柱旁边有两条肌肉。最近几年大意了,锻炼得少,肌肉便松弛下来。从屋顶上往下掀木头,桶那么粗,丈把长,大家齐心协力喊号子,一用力。木头是滚到了院子,可这腰却出了问题。

  人这种动物,是最容易轻狂的。读书呀劝谏呀,全不如教训来的管用:年轻时习惯的许多动作,如不注意矫正,都会成为年龄大时伤害你的凶器,譬如低头系鞋带的弯腰,早晨起床的鲤鱼打挺。


(责任编辑:叶涛)

标签: 马治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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