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友啊，战友

文/苏智

　　1985年，我军校毕业以后不到半年就参加了老山地区那场防御作战。1987年，当我以见习参谋身份参加完轮战以后，我在西安休假期间，有一天突然被集团军司令部一个首长召回部队。

　　我当时以为是西南边陲有事，又让我陪同勘察阵地。一见面，才明白他给我讲了一通“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。”的道理，启发我说要生活事业两不误。

　　随后，我的部门领导的夫人很快和我对接，说准备介绍一个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友军领导的的女儿给我。

　　我开始本能有点排斥这种由媒人介绍谈恋爱的形式，但又不好直接拒绝，只好敷衍说等见面看看彼此感觉再说吧。

　　没想到，这个女孩竟然是文艺兵出身，后来，又在部队改行学医，相貌气质都很出众，还比我小两岁。于是，我就毫不犹豫地和她谈起了恋爱。

　　约两周以后，她父母对我都很满意，所以，建议我带她和我们家老人也见个面。

　　由于她当兵以后一直在边疆服役，去我家之前，我特意带她到我家附近的钟鼓楼和护城河先转了转。

　　我俩在护城河公园溜达的时候，我差点被一个人突然伸出的腿绊倒。我正准备发火，那个带着墨镜，绊我的男人说：“苏参，能认出我吗？”。我一看那撇着嘴的坏笑，立刻认出他来，大喊：“根虎！你个臭小子！我打死你！”。很快，我俩就你一拳，我一脚，打在一起。随后，又开始拥抱。

　　我们旁边的两个女孩，瞬间都懵了。后来，我俩才反应过来，介绍说这是彼此的女朋友，同时，也简单介绍了我俩的战友关系。因为我看根虎在草坪上铺了一个垫子，上面已经有不少零食。我就悄声告诉我女朋友说，麻烦你去附近商店买一件啤酒，我给你钱。我看到我女朋友生气地瞪了我一眼，转身就走了。没多久，我看到身材瘦小的她，竟然“哼哧哼哧”，不停左手倒右手地提回了一捆那时生产的、用塑料绳捆起来的、10瓶一捆的“西安”啤酒。

　　我俩喝酒前先客气地邀请了两位女孩，她俩一个说我酒精过敏，一个说我今天不舒服，不能喝酒。我俩便毫不客气的一人咬开一瓶啤酒，说吹了！两个女孩一个拉袖子，一个不停地说，慢点慢点！

　　每人三瓶酒后，我们两个男人开始回忆往事：

　　他说：“兰剑—B”行动那次，咱们一起摸着敌我两方的电话线渗透到敌方境内侦察，和敌军通信兵遭遇那天最可怕了。

　　我说：当时我也害怕呀。我都听出对面说着越语。但我们的任务是侦察，不是和敌军交火。要不然，我们的秘密行动，成为公开作战，会暴露我军后续作战意图 。所以，我选择了回避接触，快速回撤。你不会觉得我胆小吧？

　　他说：那天一旦交火，敌人肯定玩完！但是，后来双方炮火都会向我们这个方向覆盖，那我俩今天肯定不能在一起喝酒了。

　　那天，我俩又回忆起了和我们同时执行过任务，但已经牺牲了的好战友小唐。他说，小唐要活着，现在，也应该找媳妇了吧？

　　因为之前根虎已经喝了一场白酒，我俩又一瓶接一瓶吹啤酒，根虎很快有点高了，开始哭起来，和我脸靠脸哭诉。他的胡茬扎得我脸疼、心更疼。

　　根虎的女朋友不停地劝他别喝了，看实在劝不住，她说我豁出去了，替你喝！根虎始终就一句话：我们战友的酒你不能替！

　　后来，根虎女友求助我女友，说姐你赶快劝劝他俩啊！

　　我女友说，当兵的，特别是他们这种生死之交酒喝到这份儿，谁也劝不住。不如让他们痛痛快快喝一场吧。

　　那天，我俩回忆起我们在战区休整期间，有天买了一整箱“黑龙潭”啤酒，用“79”式轻型冲锋枪弹夹开瓶，喝完一整箱酒后，又用空酒瓶比赛投手榴弹，看谁投得远、投得准。随后，就是我俩用牙齿“嘣嘣”的启瓶声。

　　苏智，文学学士。从军二十载，从警十八年。自1986年以来，开始在全国、全军、省市刊物和网络媒体发表诗歌、散文、纪实文学等作品。曾参加老山地区对越自卫反击作战。闲暇喜琴棋书画，吹拉弹唱。现为中国诗书画研究会陕西分会常务理事、陕西合唱协会理事、香港《大公报》《文汇报》特约撰稿人。